养水鸭子宝宝怎么养活母亲的小盐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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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石坚
五十年代,我老家住在湘北山区的一个小山冲里。那里有四五十亩水田,只住着我们和叔父两家人。叔父家只养鸡和旱鸭子;我家除了养鸡,还养水鸭子。鸡放养在山里,养得多一点。水鸭子只养一对,不能多,也不能少。多了,水鸭子下田会损坏庄稼;少了,仅一只,不成伴,常会走失。
那时,水田里多的是小鱼、虾米、泥鳅、螺蛳等,夏天,还有很多的青蛙、禾跳子(即蝗虫),门口又有一口大池塘,鱼虾更多。母亲养着一对会下蛋的水鸭婆,野生饲料丰富,鸭子产蛋也多,一只鸭子每个月要产蛋二十来个。母亲用这些蛋去市场换取一家人的食盐、火柴或煤油,还有针头线脑等物,主要是食盐,因此乡邻或熟人都戏称这对水鸭子是母亲的“小盐船”。
母亲不仅严格控制水鸭子的数量,对鸭子放养的时间也严加限制,每年栽插后和庄稼收割前,都要将鸭子关养几天。如果鸭子逃出去了,她必定带着我和弟弟扛起长长的竹竿子赶回家。因此水鸭子从来不伤害庄稼,邻里的关系和睦,农民伯伯对母亲的“小盐船”不仅默许,还加以保护。
每天清晨起床,母亲的第一件事,就是打开鸭笼,清点鸭蛋,把她的宝贝鸭子放出笼,送它们到门前的小路上。水鸭子走出家门,总要回过头来嘎嘎叫几下,好像是向主人告别。傍晚,水鸭子会按时归来,母亲一边准备家人的晚餐,一边到家门口等着鸭子摇摇摆摆地从田野上归来。她只要看一眼鸭子的尾部,就能预知第二天产蛋的数量。母亲的听力非常好,她在房里纺纱织布,或做别的家务事,听到鸭子在田里发出异常的声音,会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,跑到田埂上,将欺负鸭子的野物赶走。
那时生计艰难,鸭蛋很少食用,只有客人来了,母亲才将鸭蛋打破,搅匀,在里面掺和韭菜、豆豉等,煎成薄薄的蛋饼。客人常常戏言:“放干娘,你用韭菜煎蛋,又香又鲜,当得十个菜。”水鸭子傍晚回家,有时在路上碰到野物,受惊吓,也会留恋池塘里的水上生活。母亲为了调动我和弟弟帮她赶鸭子的积极性,偶然也煮两个荷包蛋给我们吃。那荷包蛋的蛋白,雪白雪白,在汤里飘荡着,让我和弟弟看得眼睛发亮;那蛋白里包的蛋黄,更是诱人,让我和弟弟掉口水。吃一回,好久还觉得口里有余香。
父亲平时最反对养鸡,因为鸡到处拉屎,极不卫生。但他对母亲的这对“小盐船”,却另眼相看,因为小盐船不仅会生蛋,又整天在田里,不会弄脏房子。每天傍晚从田里收工回来,去井边挑水,看到鸭子嘎嘎相鸣回家转,走在小路上,他会“礼让三分”,让鸭子先行。偶尔鸭子留在池塘里,他也会不顾疲劳,帮母亲去赶。
母亲的“小盐船”一直延续到五十年代的后期。60年过苦日子,人都饿肚皮,鸭子当然也养不起了。后来搞“三自”“一包”,还养过几年,文革期间,母亲的“小盐船”和家里自留地上的小白菜都被当作“资本主义的尾巴”割掉了。改革开放后,生活好了,家养鸡鸭生的蛋再也不用去换油盐酱醋,都自己吃掉了。但我和弟弟还经常记起母亲的“小盐船”,记起儿时吃荷包蛋的诱人香味。
(作者系平江四中退休教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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